原创抒情散文｜小雪时节难见雪（坐等春节飘大雪）

小雪时节难见雪

文| 橘子

现在的节气就像这注水猪肉一样，怎么嚼都嚼不出原来的味道了。眼瞅着小雪节气到了，俗话说:小雪收葱，萝卜白菜藏窖中。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为我小菜园里的一笼大拇指粗细的葱和一畦因发育比较迟缓，至今仍绿油油的大白菜挖一个洞，以便它们稳妥地过冬。于是我去了菜地。

这片菜地是附近农户家的，以一分地为单位对外承包。农村走出来的娃对于土地自然有一份割舍不断的情缘，我便承包了一块地，闲暇之余刨刨土，种种菜，别有一番滋味儿。到菜地一看，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小油菜披一层清凌凌的露珠，茴香苗嫩绿齐整，大白菜唔咋着肥硕的叶子，大肚汉一样傻愣愣地杵一地。

几位菜友(因为一块儿种菜，又都是二八艺儿，彼此之间互相切磋种菜的经验，竟也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情义)先我一步到了，他们手里握着铁锨，嘴上却在争执着这一地的青菜要不要冬藏的问题，一个老哥说:“小雪收冬菜，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错不了”，另一个大姐截话:“如今这节气不同了啊!你瞧立冬都半个月了，树上的叶子还绿呼呼的哩!哪有冬天的意思啊!”“可不，昨晚睡觉，好几只蚊子在耳朵眼儿哪儿哼哼，吵得老伴儿非要半夜起来支蚊帐”“还有更奇的呢!我养的茉莉花大冬天竟然开花了，这搁以前，给谁说也不信啊!”“唉!咱有啥办法，环境改变，全球气候都变暖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冬天也能收麦子喽!”。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话题从收菜的小问题，已经跨越到了全球变暖的世界性大问题。我柱着铁锨站一旁静静听着，思绪却一个跟头蹦到了小时候的冬天。

那时候的冬天冷得邪乎，冻破水缸，冻破锅，冻裂地，这都不是玄的。我听奶奶说过，那年冬天老天爷像发了狂，一连下了十天十宿的雪，雪垛子堵了屋门，人们只能打窗户爬出去。富裕点儿的人家囤下了半灶堂的柴火，总得烧火做饭吃啊!日子紧吧的人家可就难喽!就像前街上的大楞家，屋里没一丁点儿热乎气儿，摸摸哪都是冷冰冰的，土炕上大大小小六七个小脑袋瓜凑得紧紧的，分不清哪是老大，哪是老二，分不清谁是小闺女，谁是小小子。

这天早晨，天麻麻亮，被窝里一声尖叫，大楞的二小子捂着脸坐在炕头哭起来，“大早晨的狼嚎个啥!”大楞站在炕边，抄着手，正为没柴火烧火做饭犯愁，“爹，俺鼻子冻掉了……”说着打炕上摸起一个红通通的蒜头鼻子。这个事儿奶奶和我说过很多回，听得我心里怪害怕的，一到冬天，早晨醒来头一件事就是先摸摸我鼻子还在不在，然后我就会很放心地舒口气，一翻身把脑袋整个缩进被窝里，再睡个回笼觉。

奶奶说的可怕情景我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那冬天的雪景着实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那时候的人们好像并不怎么相信天气预报，预报预报，毕竟是没打实的事儿，怎么能信!人们信啥?就信这二十四节气。

正月十五的元宵刚进肚儿，父亲就戴着棉帽子往河坝跑，他倒不是看啥春景去了，他是合计栽树的事儿，“立春栽树”节气可耽误不得。逢五大集，一大捆壮实的树苗购进来了，挑个暖和天儿，全家出动去河坝栽树。树苗落地，几场南风就能把树皮刮成翠绿色，若是夜里再开场春雨，嘿!你瞧吧!一排排树苗小姑娘一样扭着腰身，呲牙一笑，露出了嫩黄的新芽。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麦苗返青，田野里热闹起来，布谷鸟也来凑趣儿，咕咕咕地在头顶欢叫，像是为忙碌的人们鼓劲加油一样。眨眼到了芒种，“快收快割，麦粒不撒”，

父亲每天天不亮就去割麦子，他说趁着露水重，麦粒不落地。村东头的场院里人们昼夜奋战，像打仗一样紧张。当最后一粒麦粒干干净净入了仓，整个麦收才算结束。你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吧!哪能啊!新播种的秋玉米一宿就能拱破地皮儿，那一地的绿苗苗招人稀罕地晃着脑袋，让人怎能不除草施肥，宝贝儿似的加倍呵护。

八月十五的月饼透着酥油纸飘香的时候，庄户人家的心全让那一地金棒槌拢住了。牛儿牟牟叫，人儿甩鞭响，田野里处处是一幅幅动人的农耕图。“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最后一畦麦田压实，一年的劳作也就结束了。专等着冬天的一场大雪为麦苗盖好过冬的棉被了。

生生不息的土地就像这二十四节气的晴雨表，什么节气耕，什么节气种，什么节气收都是有定数的。你也不用急，你也不用躁，万事万物总会在这周而复始的轮回中找准自己的地界儿。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冬天竟然见不到雪了。我又想起了去年网上的一个搞笑段子:打昨天就兴致勃勃地准备堆雪人，打雪仗的事儿了。雪地靴也穿上啦!棉闷子也戴上啦!耳朵挠子也罩上啦!雪人头上扣的红塑料桶子也备下啦!

结果呢?

说好的雪呢?不下啦!

你叫我怎么整?

雪地靴往哪里踩?

铁锹子往哪里铲?

红塑料桶子往哪里扣?往哪里扣!？

甭管怎么着，今年冬天还是盼着老天爷能下场像样儿的大雪，盼着，盼着……

作者简介:鞠迎春，女，临邑人，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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